老藤 著

    这是一部向“两山理念”致敬的长篇小说，刊发于2021年首期《中国作家》。“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”在北障猎手金虎生命里得到了完美的演绎。

    他不多言，酒菜下得也慢，等着胡所长说话。他知道有身份的人在酒桌上都是后发制人，胡所长肯定也是如此。苗魁看得明白，在主动敬了胡所长几杯酒后望了金虎一眼，“金大哥说过几次了，想和胡所长坐坐，胡所长两袖清风，总也不给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老金可从没请过我呀，”胡所长并不买账，“老金是北障有头有脸的猎手，大名鼎鼎的一枪飙，都是别人请他，他怎么会请别人？”

    金虎觉得胡所长这句话没说错，自己确实没请过人家。他知道自己该说话了，就斟满一杯酒起身道：“喝酒自备，胡所长真讲究！我敬您一杯。”

    “真想和我喝？”胡所长看着金虎的酒杯，酒杯是标准的四钱杯，满杯，酒面纹丝不动，看出对方端杯的手很稳。这是打枪练出来的稳功，在部队时自己曾托着砖头练过，最多时托过六块砖，只有手臂稳，枪才能准，手腕微微抖一下，靶上就会偏出好几环甚至脱靶。

    “敬您。”金虎端着酒在等待。

    胡所长站起身，拿过两个碗，往碗里倒了两个半碗，然后端起一碗，把另一碗递给金虎，道：“咱俩头一回喝酒，这样吧，用碗喝。”

    金虎看了看碗里的酒，少说有三两。他不能拒绝胡所长所敬之酒，用大碗敬酒是站上人的习俗，只是这一习俗不再时尚，但老友相聚、婚礼庆典，还经常能看到这种酒桌上的豪气。金虎接过碗，把手中那一小杯也倒了进去，双手将碗端至下唇一平，很平稳地喝了下去，然后把空碗照向对方。金虎这个动作也很讲究，如果把酒碗端得高过头顶，那是敬长辈的动作，对于敬重的平辈，端碗最高不能过眉心。

    见金虎喝干了酒，胡所长用同样的动作也喝了半碗酒。

    两人坐下，胡所长道：“老金，从喝酒上看你是条言而有信的汉子。”

    金虎笑了笑。胡所长带来的酒很冲，但回味却绵。他酒量尚可，但毕竟五十岁了，喝酒虽爽，醒酒却迟，而且秋季干燥，他很少喝烧酒，只有冬天踏雪进山前才喜欢闷半碗小烧。胡所长吃了几口菜，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了半碗酒。两个半碗小烧下去，金虎脸上潮红如霞，而胡所长的脸却蜡黄如烟。

    “老金，有些事希望你理解，职责所系，私情徇不得，理解万岁吧。”胡所长表情很放松。

    “树要皮人要脸，猎手的毛病是太在乎这张脸。”金虎也很诚恳。

    “有些念头儿就像炮仗引信，还是早掐灭了好。”胡所长话锋突然一转，忽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金虎显然听明白了，他想了想，接上话道：“理儿是这个理儿，可是大年三十谁家不放个炮仗？”

    胡所长道：“没告示前放个二踢脚、钻天猴什么的不会有人管，告示一贴，再放就是个事儿。”

    苗魁怕两人争执起来，急忙打圆场说：“小孩子玩的东西，咱不放就是，喝酒！”

    苗魁也给自己倒了半碗，想给胡所长倒时，胡所长岔开五指挡住了，“你不行别硬撑，我看你喝醉过，烂泥一样让人背回家的。”

    胡所长果然厉害，苗魁想，有一回自己和来林区进货的客户喝醉了，被燕子饭店的伙计送回家，这事没几个人知道，胡所长却能掌握底细，可见胡所长耳目众多。

    “还是老金有量，喝酒高手。”胡所长话里不失挑战味道。

    其实金虎也有些吃力，但他必须接招。他不知胡所长酒量深浅，但知道对方今天来是想撂倒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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